看見

2007/05/18 12:00:04　瀏覽801｜回應0｜推薦12

文/葉益青
照(圖)片提供者：黃明川電影工作室

　　親身體驗原住民被壓迫的痛苦、呼籲原住民站起來深切的吶喊、回憶與自然的親近互動、感受土地的力量，都成為莫那能的創作元素。

　　雖然曾經出版詩集《美麗的稻穗》，說過「搬啤酒比較容易，拿筆太困難」的莫那能，卻認為自己不是什麼詩人，只是一個愛唱歌的人。

叫他阿能

　　莫那能，1956年出生於台東縣達仁鄉阿魯威部落，排灣族人。熟悉莫那能的朋友，都叫他「阿能」。

　　阿能小時候家境不好，母親早逝，家計困窘，他和弟妹由祖母一手帶大。國中畢業，雖有老師善心資助參加聯考的費用，也考上師專、軍校，但因視力問題無法順利入學，這對少年莫那能打擊甚深。

　　沒能升學，總得找個出路，滿懷希望的阿能，離鄉背井從台東遠赴台北討生活。從山地到城市，從單純到複雜，從年少逐漸成長，阿能流浪各地，當過捆
工、送貨、採砂工......，以勞力維生。他的人生，是一幕幕被欺壓詐騙的血淚史。同樣的工作，原住民拿到的薪水硬是比較少，要作的事情危險
高......。勞累加上長年營養不良，20歲後的阿能，視力越來越差，世界漸漸失去光失去色彩，最後一片黑暗。接受兩年的職業訓練後，以按摩維生。

　　親身體驗原住民被壓迫的痛苦、呼籲原住民站起來深切的吶喊、回憶與自然的親近互動、感受土地的力量，都成為莫那能的創作元素。純淨不矯飾的文字，來自山林充沛的力量，衝撞了許多乾涸的心靈。

記錄原住民的傷痛

　　阿能有一首被引用極多，但對他而言卻悲痛無比的詩作：〈鐘聲響起時〉。這是因親妹妹被拐帶沈淪，加上見山地少女淪入色情行業被控制而悲憤寫下
的。「...當教堂的鐘聲響起時，媽媽，妳知道嗎？荷爾蒙的針頭提早結束了女兒的童年，當學校的鐘聲響起時，爸爸，你知道嗎？保鏢的拳頭已經關閉女兒的笑
聲。再敲一次鐘吧，牧師，用您的禱告贖回失去童貞的靈魂，再敲一次鐘吧，老師將笑聲釋放到自由的操場。當鐘聲再度響起時，爸爸、媽媽、你們知道嗎？我好想
好想，請你們把我再重生一次」。事隔多年，阿能在吟頌這首詩依然心情激動。而山地原住民少女沈淪的事件卻也仍繼續發生......。

　　「在絕望中找到希望，在悲憤中獲得喜悅」，阿能曾這樣期許詩作帶來的力量。他握著手杖敲著地面，慢慢尋找前方的路，樂觀地走下去。雖然世界失去顏色，但是在他心底還有可以喜悅、可以吟唱的天堂。

莫那能小檔案
本　名：莫那能‧馬列亞弗斯
漢　名：曾舜旺、曾旺
性　別：男
生　年：西元1956年（台東縣達仁鄉排灣族）
學經歷：國中畢業後，因罹患視弱全盲而無法進入師專、軍校就讀，曾應邀至美國愛荷華大學及日本訪問，並獲1989年「關懷台灣基金會」文化獎助。莫那能的詩，首次發表於「春風詩刊」，是第一位用漢字寫出原住民詩歌的原住民的詩人。
著　作：《美麗的稻穗》，晨星出版社，1989年11月

圖／文 沙韻

阿能按摩院由一群專業按摩師組成，雖然他們全是視障者，卻也是社會群像的一小塊真實拼圖，究竟黑暗與光明的界線該如何定位呢?

如果您看過張作驥導演所執導的電影「黑暗之光」，想必會對視障者
生活的輪廓有一個初步的影像概念。在這部影片中，視障者幾乎皆以按摩為業，在黑暗的世界中，他們簡約樸實的過生活，充份展現小人物的恬適自得。然而在回歸
現實世界之後，我們不難發現，諸如此類的弱勢族群比比皆是；一處以專業按摩著稱，座落於八德路三段的阿能按摩院，正是社會群像中的一小塊真實拼圖。

以專業理療服務顧客

阿
能按摩院開業至今業已四年，營業項目以傳統的專業按摩為主，舉凡全身經穴按摩、全身指壓、腳底按摩，都在他們服務的範圍之列。而店內所有的師傅，包括老
闆莫那能在內，皆是專業的視障者，在經營管理上都是正規的做生意，並無摻雜任何色情成份。由於他們平日較不需要燈光，因此初次到此按摩的顧客，可能會對室
內微弱的光線有一絲不習慣。不過店裡雖然沒有一般商家燈火通明的富麗景象，但在整體陳設上卻不失素雅潔淨。

一進入店內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貫通整個房間中心的幽靜長廊，而佔有核心地位的按摩室就像閱兵典禮中排列整齊的士兵，排成一列的駐守在長廊的一旁，像是正等待著佳賓的隨時蒞臨。轉入按摩室內，可以發現每間按摩室都用木頭隔間，上方皆為中空隔局，因此通風良好。按摩室雖然不算太大，但是擺放一張按摩床仍綽綽有餘，每張按摩床上都鋪有乾淨的床單，顧客在此除了可以放鬆筋骨，更可享受賓至如歸的溫暖。

據
莫那能以往為顧客按摩的經驗，現代人常患有頸、肩、腰酸痛的毛病，尤其最近電腦症候群又成為新興的毛病，腰酸、頭痛、眼睛酸痛等症狀都一一浮現。不過，
就臨床經驗來說，莫那能較常接觸的病患還是以高血壓和糖尿病患為多。其中糖尿病患者，常會引發神經肌肉的酸痛，若是能藉由按摩來鬆弛疼痛，對於病人在情緒
緩和上頗有助益；若能固定半月一次，或每十天一次的按摩，更可減低糖尿病患移轉為尿毒症的機率。莫那能也坦白地表示，按摩並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，它只能就
病患的不適加以調節，並沒有如同外界廣告中所誇大的療效。

盲人重建院習技

或許
很多人對於視障者的技術都有所質疑，在不為人知的背後，視障者可是經過許多專業訓練，才換來這份寶貴的工作。以莫那能為例，因二十七歲的一場意外車
禍，導致他雙目失明之後，他便開始與黑暗的世界為伍。當一切行動所能依恃的只有聽覺和觸覺時，他便進入新莊盲人重建院開始學習另一種生活模式。在盲人重建
院裏，除了學習點字等生活基本技能之外，最重要的就是儲備謀生的基本技能，也就是「按摩理療」。

一
開始他們由模擬真人實體的假人模型學習相關穴道位置，在摸索、熟悉之後，便漸漸得知穴道與肌肉、骨頭的相對應位置；久而久之，再經過實際的臨床經驗，按
摩技巧便日漸純熟了。可是儘管他們都擁有專業的技能，但無可否認的，卻是店裡三個專業按摩師一個月平均總收入，仍只有一萬二千元的殘酷事實。

有心就能看見

提到生活的現況，莫那能並沒有表現任何沮喪，反而樂觀的表示「只要省一點就可以了。」

事實上，在還未發生那場不幸車禍之前，莫那能是一位非常傑出的原住民詩人，他曾出過一本詩集，名為《美麗的稻穗》。在陷入黑暗之後，他不但沒有放棄追求人 生的目標，還實際投身「九二一原住民部落工作隊」，以召集人的身份鼓勵災民「黑暗並不可怕，有心就能看見。」

不
過，有時生活上的遭遇也不免讓他有些許感慨；如過去有些人在接受按摩療程後，會拿玩具鈔票當真鈔給付，或以五百元當一千元使用，當他們拿著這些紙鈔去買東
西時，才得知自己早已受騙上當。有時候更惡劣的客人還會毛手毛腳，像他就曾遭受一位同性戀騷擾；而且他同為按摩師傅的太太也常遇到男客吃豆腐的情形。

面對層出不窮的狀況，他們也防不勝防，只不過在莫那能的感覺中，他認為明眼人對於很多事情常不願意去看清；反倒是所謂的視障者，看到的真相往往比明眼人更多；明眼人不知珍惜現狀的態度，頗令人嘆息。

正派按摩卻蒙陰影

近
來傳統按摩業一直處於不景氣的狀況，對於這個現象，莫那能表示，一方面可能是由於日本觀光客來台人數減少，改變過去的客源型態；另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傳統
按摩院被一些混淆視聽的色情或氣功按摩所取代了。以阿能按摩院來說，在店裡服務的師傅各個都已通過內政部技術師檢定考試，也取得了營業證照，但是像阿能這
種以專業按摩為主的按摩院，幾乎都快被外面那些以氣功治病為訴求的按摩店，或是不法的色情理容院給湮沒了。

政府雖早已立法規範只有視障者能從事按摩業，但是其他類型的按摩院，卻日益氾濫，多到政府也無從取締的地步。因此，為了增加視障者生存的空間，愛好按摩的人士不妨前往阿能按摩院親身一試，相信由於您的鼓勵，他們一定能在黑暗中得到些許的溫暖與光亮。

阿能按摩院小檔案

●電 話：(02)2578-0470
●地 址：八德路三段183-1號2樓
●老 闆：莫那能(排灣族)
●好伙伴：林福德(魯凱族)
●對象及收費方式：
◎一般人：一節(小時)八百元
◎不便外出的重症者：一節一千元(須負責按摩師傅接送事宜)
●營業時間：早上10：00～半夜12：30

轉載自台灣原住民月刊第十一期